鷹在前面帶路，隨著越往前走，這草原上便越熱鬧，曹夢文坐在馬車頂上，目光所及都是一片平靜。

牛羊的動靜根本驚不起絲毫的波瀾，他突然問馬車裏的蝴蝶：“你家在哪裏？離的遠不遠？要不要回去看看。”

蝴蝶掀開馬車簾子，扔出一把沙子，曹夢文看著在光下的沙子一點點的消失，只聽蝴蝶笑說：“我沒有了家了。”

曹夢文便不在說話，隨著在草原上出現一條路來，鷹便在馬上高喊：“東家前面就是多倫了。”

曹夢文點點頭，舌頭粘了粘幹裂的嘴唇，笑道：“倒是比想象的難走一些。”

五當家的往嘴裏罐了一口酒，打了個酒隔，笑道：“曹東家這地方開鋪子不行了。”

曹夢文追問：“五當家這話怎麽說？這地方做了幾十年的生意。”

“曹東家何必這樣明知故問，這一次你來老爹說你一定會把這裏的鋪子關了。”

曹夢文“咯咯”一笑，不由的讚嘆道：“你說的沒錯，這一回看過這地方後，再做決定。”

五當家的跳下馬來，邊走邊喝酒，告訴曹夢文說：“這地方要廢了，牧民不來，你們買賣人交易什麽。”

曹夢文叫來李順嘴，問：“你看守信的賬本，這生意是不是從這裏出事的。”

“東家的確是多倫的鋪子，這裏的酒大部分都賣不出去，更不要說換皮毛了。”

曹夢文看著五當家，問：“這萬事都有個變化，不知道還有哪裏生意好了？”

五當家的搖了搖頭，說：“曹東家我不是生意人，你們懂我只知道打打殺殺的，去了多倫怕是都明白了。”

曹夢文便不在說話，穿過一片草原，便是多倫納爾了，這地方康熙不只來過一次，到處都是喇嘛，他看著進出的商隊，從馬車上跳下。

“鷹老弟來了。”從+曹夢文聽到聲音，往前面走去，見鷹與一個中年男人說話，他穿著蒙古服。

鷹指著這人，對曹夢文說：“東家這是多倫的掌櫃的，品，叫，叫什麽來著？”

那人“哈哈”爽朗的一笑，往鷹的屁股上踢了一腳，罵道：“老子叫品歸，這還記不住。”說完他楞了楞神，看著曹夢文，試探著問：“這就是我們東家嗎？”

“正是，快來見過東家。”

品掌櫃的剛忙上前，看著曹夢文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，隨即笑道：“小的給東家請安。”

曹夢文趕忙扶起，笑道：“我們不興這個，今兒個來就是想看看這裏的情況。”

品掌櫃的迎著車隊進去，曹夢文進來城裏，便聞到了一股很濃郁的香味，品掌櫃指著一座喇嘛廟說：“這地方數不清的和尚來，現在卻越來越人少，牧民都不來了。”

曹夢文隨著他進了一條街，這地方都是商鋪，品掌櫃指著中間的那一家說：“那就是了，開了十幾年了。”

眾人走近，沿路路過的鋪子曹夢文打量了，同樣人流稀少，他看著自己的鋪子，看著新打的牌子，伸手摸著，隨即笑道：“倒是辛苦你還有這心思。”

“東家這都是應該的，更何況這長水的牌子在這地方還是有名氣的，來換酒的年前絡繹不絕，這段時間雖人不多，但還是……。”

曹夢文進來鋪子，看著這些個夥計，倒是一個個的精神抖擻，他坐在椅子上，遲疑了一下，問：“聽聞這裏來賣牲口的牧民少了許多。”

品掌櫃的點點頭，嘆息一聲，說：“朝廷在多倫諾爾廳理事同知下又加了白岔巡檢，在白岔東北就是畢魯浩特，從東南的糧食直接從畢魯運到了喀爾喀去了。”

曹夢文點點頭，這倒是沒什麽大問題，便問：“品掌櫃勞煩把賬本拿出來。”

品掌櫃喊了一個夥計，把賬房叫了出來，說：“李先生這是東家，把賬本給東家看看。”

曹夢文指了一下李順嘴，“給他看，賬本我從來不看的。”

“是。”

李順嘴坐到一邊，接過賬房的賬本，迅速翻看後，問：“為什麽有這麽多的賬目是欠著的？”

品掌櫃低語：“東家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，這裏做生意都是以欠款的方式來做的，而我們的收不回來是因為蒙古的王爺與我們的關系越來越遠差，牧民也不會來還。”

曹夢文敲了敲桌子，說：“這一年你們不要多做生意，專門把欠款收回來，然後到畢魯去。”

品掌櫃越來越頭，看著曹夢文，結結巴巴的說：“東家這裏雖生意不怎麽好，但也還……。”

李順嘴冷聲說：“東家還會讓鋪子留在這裏，但不會是你們。”

品掌櫃的松了一口氣，卻聽曹夢文說：“我想了，這地方只留一個酒坊。”

“這樣也好，這樣就能面前堅持著了。”品掌櫃的說完，曹夢文站了起來，看著一個喇嘛走進來，他打量了曹夢文，對品掌櫃的說：“我們要一些酒。”

品掌櫃低語：“是不是又有人受傷了？”

“是啊！你們的酒清洗一下，這樣能好的快一些，也不至於爛了肉。”

品掌櫃的讓人打了救後，送走這喇嘛，對曹夢文說：“東家這些喇嘛會等朝廷的銀子過來再還。”

李順嘴低聲問：“那他們已經連羅老東家的加起來欠款一千兩銀子了。”

品掌櫃的越來越，說：“朝廷不給銀子實在是沒辦法，只能越來越多，不然就一文都沒有。”

“從今天開始。”曹夢文伸了一個手指頭，說：“寺廟的欠款倆清，但再也不需要他們欠鋪子的。”

品掌櫃的點點頭，卻聽李順嘴說：“還有這麽牧民，這些加起來超過了整個鋪子的價值。”

曹夢文低語：“羅東家的不要了！只要我們的，這一次由鷹帶著禮物拜訪蒙古王爺。”

鷹點點頭，在一旁問：“東家你不過去嗎？我怕……。”

“我不過去了，等你談完了，我們便離開，直接回太原。”

李順嘴看了一眼曹夢文，便合上了賬本，遞給賬房先生，笑道：“既然如此，東家我們便在這裏好好看看。”

“也好。”曹夢文看看品掌櫃，問：“我們收到的貨在哪裏，我想看看。”

品掌櫃指著外面，說：“東家我放的好好的，明兒個我把拿倉庫鑰匙的人叫來，您便能好好看了。”

曹夢文猶疑的看著他，問：“怎麽回事？難道這鑰匙還不是你拿著？”

“東家為了貨的安全，有個人專門拿著，不巧，在東家來的前天他回家去了。”

曹夢文點點頭，只聽品掌櫃的說：“我給東家預備了客棧，我這就帶您過去，晚上接風洗塵。”

“也好，這一路上被風沙吹的萎靡不振，洗洗睡一晚上，明兒個再看。”

品掌櫃帶著曹夢文出來鋪子，在另一條街山西人開到客棧住下，交代了趕快做吃的後，他便說要去通知那人，便不能陪曹夢文吃飯了。

等這品掌櫃的走後，曹夢文問鷹：“這人為何我總感覺匆匆忙忙的？平常也是這樣？”

鷹沒來得及說話，只聽李順嘴說：“冬家我們的賬本有問題，您已經交代過了，要以分開的方式記。”

曹夢文看著鷹，他說：“東家這品掌櫃的來歷我也不清楚，還是上一任包頭的大掌櫃的留下來的，能說會道，具體的我只與他喝過幾次酒便不知道了。”

“既如此，明兒個查賬，查個一清二楚。”曹夢文說完，便見老板搬了個板凳過來，問：“敢問客官是哪裏人。”

曹夢文笑道：“自然是山西來，倒是見你這外面寫著山西，卻看你一點都不像。”

“哈哈，這位東家你有所不知，我這來了這地方已經四十年老，長的膀大腰圓，這將來回去怕是沒有人認識了。”

曹夢文“咯咯”一笑，低聲問：“我看你這生意不好，怎麽還開著這地方？”

“明年便回山西蓋房置地。實話告訴你，這地方沒有戲了，聽說朝廷自身難保，還會管這裏？”

李順嘴端起酒喝了一大口，長處出了一口氣，說：“這是長水的酒啊！”

“莫不是你就是？”說完打了自己一巴掌，說：“你看看我現在糊塗的，剛才就是長水的掌櫃的送你們來的。”

“我們這酒怎麽樣？可好喝？”曹夢文笑問：“來喝的多不多？”

掌櫃的點點頭，告訴曹夢文說：“這酒好，就是貴，一壇十兩銀子。”

曹夢文身子一振，低下頭問：“這要十兩嗎？是從鋪子裏買的嗎？”

“自然是了，賣這麽高的價錢倒是合算，只是……。”

曹夢文見他不在說話，便笑道：“這老鄉見老鄉，哪裏說有話藏著掖著的？”

掌櫃低語：“不是我不說，是。罷了，索性告訴你，你們鋪子裏有事，還是大事。”

“在下願聞其詳。”

掌櫃搖了搖頭，為難的看著曹夢文，que聽李順嘴說：“看在山西人的面子上，老板你只管說，這沒有人知道是你說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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